41 难寐[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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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辇,前前后后一众人将皇上簇拥在中间,载潋行礼在后面恭送皇上,直到皇上走得远了,载潋才缓缓站起身来。
此时宫里长街上的宫灯灼灼亮着,将载潋的身影拉得极长,载湉坐在御辇上越走越远,载潋起初还在皇上身后追,只可惜渐渐跟不上了,她只能停下脚步望着皇上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远方。
载潋略叹了叹气,她紧了紧自己身后的斗篷,瞧着天上的北斗星极亮,仿佛就在自己的头顶,伸出手就能摸得到一样,她望着天上的星星,忽想起了自己的阿玛,她相信阿玛此时一定已经化作了天上的一颗星,正默默守护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只感觉自己心里的每一处角落都充满了温暖,也再不怕面对将来任何困难。
载潋回到珍嫔的景仁宫时,竟瞧见珍嫔还没有睡下,仍坐在景仁宫正殿里摆弄窗台上几盆花草。
载潋才进景仁宫的宫门,还来不及去瞧瞧珍嫔为何还不睡,便瞧见静心出来迎自己,静心手里拿着件挡风的斗篷,忙披在载潋背后道,“今儿夜里风大,格格这一日东跑西跑的,还去了趟泽公府里,这会儿点休息吧。”
载潋点了点头,瞧见自己在景仁宫暂住的东暖阁里仍亮着灯,瑛隐在暖阁里忙忙碌碌地为自己收拾床榻,便侧头问了句,“阿升和阿晋都回去了?”
静心“嗯”了一声便道,“是啊,都回府去了,宫里头夜里可不能留男人。”
载潋点了点头,准备去给珍嫔请个安便回房去休息,她正走到珍嫔所在宫殿前的台阶上,珍嫔的侍女念春却忽然从殿内冲了出来,搞搞抬起手来将宫殿门外的帘子大敞,瞧见载潋便激动道,“格格您可算回来了!我们主子等您半天了!”
载潋被念春吓了一跳,却只能回应道,“劳珍主子等我了,我今儿不懂事儿,竟叫珍主子等我这么久”
载潋尚没完,珍嫔便已翩翩从殿内走了出来,搭了载潋的手笑道,“皇上时常和我提起你,你性子倔强又不拘节,怎么现在这么会话了?让我都不敢认你是载潋了!”
载潋听后心里极为酸涩,从前的自己的确不是这样,可那个时候她尚未经历丧父之痛,尚不懂得皇上所有隐忍不得的抱负,更从未懂得过爱一个人到极致却也只能爱而不得的痛苦。
载潋自己也认不得,究竟从前的载潋是自己,还是如今的载潋才是自己。
载潋跟着珍嫔进了暖阁,见其间烛灯通明,窗台上几盆珍嫔才刚刚换过水的水仙花正斜倚在窗臼上,一张吉祥如意云纹的八仙圆桌上摆放着一盏镂空鎏金的香炉,其间正徐徐升腾着青烟,更令载潋在暖意融融的暖阁里生了困倦之意。
珍嫔领着载潋在八仙圆桌前坐下,挥手示意念春去端了果盘上来,载潋透过眼前若隐若现的青烟注视着面露红晕的珍嫔,若想到珍嫔才刚怀有身孕,若闻多了薰香反对身子不好,便立时站起身去伸出将桌上的香炉挪到了远处卧榻旁的茶案上。
珍嫔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为载潋分瓜果,她听见载潋脚下的花盆底与大理石面相碰的声音渐渐近了,等着载潋从远处走了回来,才隐隐笑道,“潋儿是怕熏香闻多了对我身子不好吗?”
载潋垂着头坐回到珍嫔对侧,用玉箸夹起珍嫔分到自己盘中的瓜果来细细尝了一口,才道,“奴才怕伤着珍主子和珍主子的孩子。”
珍嫔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她倒了净口的水推到到载潋面前,忽用令载潋全身发寒的语气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找你入宫作伴吗?”
载潋察觉到珍嫔语气中的变化,也留意到她目光中不易被察觉的改变,载潋放下了手里的玉箸,将用过的果盘推远了,低声道,“奴才不知道。”
珍嫔忽一把将载潋的手死死攥在手里,她将载潋拉到了自己面前,目光炽烈地望着她,声音低沉却语气铿锵道,“因为所有人都有可能害我和我的孩子,只有你不会!我清楚你对皇上的心思,我知道只有你不会害皇上的孩子!”
载潋感觉如雷轰顶,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珍嫔传自己进宫作伴的目的竟是如此,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对皇上的心思,原来她根本瞒不住她。
载潋感觉自己的手在珍嫔的手心里渐渐被捂暖了,她感觉心底里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样,她对眼前的人的感情复杂极了,珍嫔明明得到了所有自己幻想的,所有奢望的,所有可望而不可即的,可她此时竟对她毫无嫉妒,她只想保护好她不受伤害,她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因为那是皇上的孩子。
载潋望着珍嫔便开始想象着将来出生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那是皇上第一个孩子,想至此处,载潋的目光都不觉变得温柔了。
“其实我故意把香炉放在你我中间,只想看看你会怎么做,没想到你竟真的为了我把它挪走了。”珍嫔极为认真地望着眼含泪光的载潋,她又抬起了一只手来,双手一齐握住了载潋的手,“哦或是,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皇上的孩子。”
载潋略笑了笑,她抬起手去擦干了珍嫔眼角的泪,殿内的烛光愈发昏暗起来,载潋望着珍嫔脸上有棱有角的阴影,决心在珍嫔生下皇子前,她所有与皇上的恩爱种种,她都能忍下,她都可以故作不痛不痒,只为了保护好珍嫔和皇上的孩子。
载潋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来,笑道,“奴才既然是受皇上口谕传召进宫,就该不辜负皇上信任,设身处地为珍主子着想才是,珍主子能信任奴才,奴才荣幸至极。”
“潋儿”珍嫔忽有一分哽咽,她忽然极为认真地问载潋道,“潋儿,你心里最清楚,我们两人想要的是完全一样的,你怎么还愿意帮我?”
载潋努力不去仔细想这个令她心伤的问题,她努力向暖阁窗外高处的屋檐去看,努力不让眼泪滑下来,她最后只淡淡笑道,“皇上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皇上想保护的,就是我要保护的。其余的我都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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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太后才起,正端坐在象牙梳妆台后边由何荣儿伺候着篦头发,李莲英领着身后一众宫女太监端来了烧得蒸气四溢的清水河凤仙花露,何荣儿才从太后最喜欢的那只绘着梅花喜鹊样子的象牙白脂粉盒里取出了太后搽脸的皂粉来,倒进凤仙花露里后,盆中瞬时升腾起一片若有若无的香气,令所有人都感觉深沁心脾。
何荣儿复又用清水净了手,才又转身从太监正端着的盆里摘出几瓣玫瑰花瓣来,倒在另一只盛放着清水的景泰蓝水盆里,端到太后身前,太后才用盆里蒸腾出来的水气洁面,
窗外的太阳仍不亮,才刚刚从宫殿群宇的歇山顶上露出半个头来,清晨第一抹阳光洒进储秀宫来,将殿内一物一事都笼罩在光晕内,殿内寂静无声,只有清水与凤仙花露在景泰蓝盆里微微荡漾发出的细碎声。
殿外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将殿内的一片安详打破了,宫中二总管太监崔玉贵打了门帘进来,跑到太后跟前道,“太后,泽公爷和福晋来给您请安了!”
当日是载泽与静荣成婚后的头一日,他二人依例进宫来给太后与皇上请安谢恩,太后心里早就记挂载泽与静荣这段自己全权做主的姻缘了,便忙让崔玉贵领人进来。
载泽与静荣才刚进储秀宫,便瞧见太后早已端坐在殿内的紫檀扶手椅上了,于是二人恭恭敬敬行礼道,“奴才恭请太后万福金安,恭祝太后福寿安康,福泽万年。”
而后载泽才领着身旁的静荣三跪九叩,拜完了才跪倒在太后脚下道,“奴才载泽叩谢太后隆恩。”
“起来!”太后忙命人扶他两人坐下,静荣今日穿了一身朱红色的命妇朝服,头上青丝以珠钗宝簪作为装饰的钿子束起,脑后的流苏随着她每一次叩拜丁玲作响。
“你们二人昨夜里休息得都还安心否?”太后端起手边的茶盏来细细抿了一口,随口问载泽与静荣道。
静荣坐在太后对面的圆凳上略欠了欠身,回话道,“奴才回太后的话,昨夜里休息得一切都好,劳太后记挂。”
正话间,李莲英却又来回话道,“太后,皇后和两位主也来给您请安了,传她们现在进来吗?”
太后想到静荣昨日大婚婚,也没能见到自己的亲姐姐静芬,便命李莲英去将皇后先请进来,姐妹两人了几句体己话后才又让他去传瑾嫔和珍嫔进来。
载潋跟着珍嫔一同来给太后请安,却没想到载泽也在太后宫里,今日突兀相见竟有几分尴尬,不知该要些什么才好。
载泽见皇后与瑾嫔、珍嫔二人陆续从殿外走进来,便忙领着静荣起身退在一旁,载潋跟着珍嫔最后一个菜走进太后的暖阁来,她斜瞥见载泽就站在角落里,心里瞬时多了几分难言的情感。
“奴才恭请太后圣躬安康,福泽康健。”载潋跟着皇后、瑾嫔和珍嫔一同跪倒在太后面前,双手相交伸向身前,轻轻为太后叩首。
“起吧。”只等着她们四人行完了每日规定要行的请安礼,太后才淡淡道了一句,命人给她们四人各自摆了凳子。
“妹妹,我记得你在府上时只有如缨和如黛两个丫头跟着,怎么今儿身边又多了个人伺候?是不是泽公派去你身边的?”皇后眼尖,她瞧见静荣身后还跟了个自己不认得的丫鬟,便关怀地问静荣。
载潋也下意识去瞧,却惊觉那个丫鬟面熟,仔细想了想,才猛然回忆起那个丫鬟就是昨日在载泽府上把自己当成闲杂人等给绑了的丫鬟,她一时心里又气又恼,却也不好什么。
静荣拉了熙雯的手,向皇后笑道,“皇后娘娘好记性,还记得妹妹原先在府里的贴身丫鬟,这个丫头叫熙雯,如缨和如黛她们二人恐伺候不好我,就叫她一块来伺候我了,我看她心灵手巧的,模样也生得讨喜,就留下了。”
本是一般如常的闲叙,可在载潋听来却有几分别的意味,她心里也别扭,怎么昨日才将自己冲撞的丫鬟,今儿摇身一变就成了新福晋身边的贴身大丫鬟?
可到底这都是载泽府里的家事,载潋又有什么资格去指手画脚,于是只能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
载泽原本没发现静荣将冲撞了载潋的熙雯收作了贴身丫头,皇后问起来才刚刚注意到,他因熙雯昨日绑了载潋的事本已经有意要将熙雯赶走了,谁知今日静荣竟直接收了她留在身边,不由得气愤地对静荣道,
“昨儿这丫头才闯了祸,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声儿,就把她收在身边了?若不是昨日额纳图去得,婚宴都得让这个丫头毁了!”
静荣心里自然知道载泽的“闯祸”是指什么,此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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