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章六十五 湖中醉酒[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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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胡翟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怔过几秒,垂下眼睛匆匆将披风系好便赶紧收回了手。
魏鹤铭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带着石珉继续往前走。胡翟跟在后面,赶紧把手背在外袍上用力蹭了好几下。
干什么突然凑那么近……痒痒的。
一天忙碌,魏鹤铭的效率高得惊人,连面对几个前来哭诉的大臣都游刃有余,竟赶在入夜前将所有的政务都处理完毕。
晚膳时魏鹤铭连最喜欢的缕子脍都剩出了大半盘,胡翟这才察觉出对方的心情似乎不大好,白天是靠着无尽的忙碌才打散了别的情绪。
今夜不必再处理政务。吃过饭,魏鹤铭只领了胡翟,两人乘着轿子一路往万泰湖去。
夜晚的皇宫寂静万分,金黄飞檐和五脊六兽全披着一层清淡月光,风中有浓秋的味道。
宫中有许多去处是只许皇族入内的,万泰湖就是其中之一。
万泰湖三面环竹,中间建一所八角亭,月明风清,竹叶沙沙作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就在一个多月前,胡翟还打心底对魏鹤铭怀着一种隐隐的憎恶情绪,完全不会想象到自己会在某天某夜同他单独待在这么一处安静的地方,还得负责斟酒伺候。
酒是很好的酒,只是魏鹤铭一个人喝,在秋夜的衬托下有几分寂寥。
他先是安静地喝了几杯,然后出了口气,脊背略微放松,“我还小的时候,父皇常常独自一人到这儿饮酒,现在轮到我了。”
这样的魏鹤铭看起来比以往每一天都要亲和。
胡翟赶紧又给他倒上一杯。
“今日许御医同我说父皇的病大有好转,都能辨出人来了,”魏鹤铭把玩着酒盏,转而淡淡一笑,“我却觉得不过是大限将至,回光返照。”
他的表情看起来简直像张裂满碎纹的面具,胡翟本觉魏华是罪有应得,此刻竟也替他感到几分心揪。
失去至亲的滋味……他最清楚不过了。
魏鹤铭仰头将那一杯酒饮尽,继续对着一个哑巴絮絮而语,“这么多年我没看懂过父皇,他万人为尊,高高在上,手段雷霆。我坚信他对娘亲至死不渝,却怎么又来了个杨舒语?”
胡翟听到这个名字,禁不住手猛地一抖,好些酒洒在桌上。
“我叫石珉去查,结果绕了一圈,她竟然是胡烈的妻子。”魏鹤铭哈地一笑,扬起的眸中承满苦楚,“究竟是谁做了谁的替身,我母后又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出了会神,再去摸酒杯,却被胡翟吓得一怔,“……你怎么了?”
白瓷酒瓶险些脱手坠地,胡翟面色惨败地回视着他,半晌才逼着自己堪堪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两三个时辰,魏鹤铭一杯接一杯地饮酒,说起魏彻,又谈到魏诗雨,两人各怀心事,权借着夜色做掩饰。
最后魏鹤铭完全醉了,回殿一路都在不停地重复几句相同的话。
“阿彻,娘娘叫着吃饭了……”
“阿彻,别调皮。”
“……我对你不好吗?”
“回来,都回来,求你们……”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毫无意义地说车轱辘话。
好在魏鹤铭只是说胡话,身子还是规规矩矩的,只是软如烂泥。胡翟只得无奈地扶着他,却又捕捉到几声细若蚊蝇的娘亲。
这个活了二十多年都没能真正喊过的称呼,全在无数个浓稠的深夜里被他自己打碎牙齿和血吞咽了。
他们下轿的时候,石珉早等在门口了。他见状便熟门熟路地把魏鹤铭往肩上一撑,眼神复杂地看过胡翟一眼,半拖半抱地带人往侧殿去了。
这不是魏鹤铭第一次独自去借酒浇愁,却是头一回带上了旁人。
胡翟则对这一切毫无知晓,回到自己的屋里时心绪繁乱,脑中一直来回盘旋着娘亲的名字。他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娘亲出过远门,那么魏华同娘亲究竟是什么样的纠葛?
还有今晚魏鹤铭的样子……
他清楚地意识到,魏华虽作孽多端,却是魏鹤铭唯一的爹爹,承受痛苦的也终将会是魏鹤铭与其他人。
有一册话本中的住持说,冤冤相报,结下恶缘,将生生世世地承受无量苦果。
三天后,究竟是复仇,还是仁慈?
为数不多摆在眼前的道路中,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不知不觉,胡翟已经触碰到了怀中那枚小小的瓷瓶,有根弦紧紧地绷在脑海之中。
前路,只有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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