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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东北1948
9凌河之约
关山林并不知道乌云曾经和自己同在一座战火纷飞的城市里,并且她为了寻找自己跑遍了半座锦州城。当乌云站在城北的观音庙向城西眺望的时候,他已经走下银行楼。他找了一件血迹不多的衣,走进一间屋子。那间屋子里堆满了tnt烈性炸药和一些黄色的铜皮雷管,他把那件肮脏的衣往身上一裹,就在那些炸药箱中躺了下来,并且很快就睡着了,旋即发出震耳欲聋的鼻鼾声。两个小时之后他醒了,精神抖擞地走出房间,命令部队打扫战场、清点战果,并与师部取得联系。
仅仅一天之后,一份来自纵队司令部的命令就递到了关山林手上,命令让他立刻接替九师师长的职务。九师师长杜德怀是东野在锦州战役中阵亡的最高级别指挥官,他是15日傍晚战斗行将结束的时候被一发迫击炮弹击中并当场牺牲的。关山林接到命令后立刻带着邵越和靳忠人赶到九师。九师政委吴晋水是老三五九旅的人,东北剿匪的时候就和关山林熟,两人见面也没有多的话,各人伸出一只巴掌来,半空中一握,都透着一股子力量,那许多的关照就都在里面了。当下自然是先熟悉情况,吴晋水让警卫员把参谋长袁正芳叫来,两个人分别向关山林介绍部队的现状,无非是部队建制、武器配备、主力营以上指挥员的情况,等等,捎带也把这次战斗部队伤亡的情况介绍了一下。锦州战役九师和八师担任的任务一样,都是二梯队,最初撕裂城防时的血搏没捞上打,伤亡情况并不严重,而且战斗一结束师里就把耗员情况报告给纵队首长,只等着补充兵员了。关山林把部队的情况一了解,心里就有了底,开始还遗憾没有把自己的老底子四十八团带过来,这时就知道,九师的老底子多是出关时的老八路,论兵力和战斗力,比八师还要强一些。关山林又让参谋长陪着到下面几个团走了一圈,很快就和几个团长弄熟了,家闹着说打了胜仗要喝酒,关山林也不推辞,立刻要人去张罗,当夜就和家痛饮了一气。部队也有安排,支前队送来整猪整羊,上好的白面,各连各排都吵闹着包饺子,只可惜部队不让喝酒,要不吃得就更热闹了。本来部队接到的命令是赶筑工事,迎接廖耀湘兵团和侯镜如兵团的进犯,部队也确实在两天之内把锦州的外围工事恢复如初。谁知东北剿总司令卫立煌却不顾蒋介石收复锦州的命令,下令廖兵团和侯兵团立即回师退守沈阳,侯镜如怕死,急急领命西退,骁将廖耀湘不服气,辖麾下十万精兵在新立屯一带徘徊,这反而给了东野一个可乘之机。东野挟捷之雄气,做出了围歼廖耀湘兵团的决定。关山林的九师被指示立即放弃构筑工事,北渡凌河,向廖兵团侧翼迂回。部队出发上路一天后,一份由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政治委员罗荣桓、参谋长刘亚楼签名的政治动员令送到了关山林的吉普车上。动员令上说:我军决定全力乘敌撤退中与敌决一死战,以连续作战方法力求全部歼灭敌人。此战成功,则不仅能引起全国军事形势之变,且必能引起全国政治形势的变,促成蒋介石迅速崩溃。我全体指战员须振奋百倍勇气与吃苦精神,参加这一光荣的决战,不怕伤亡,不怕疲劳,不怕遭受小的挫折,虽每个连队遭受最伤亡每个连队打得只剩几个人也不要怕,对全国革命说来仍然是最值得的。关山林坐在吉普车里看完这份政治动员令,转头交给政委吴晋水。政委很快也看完,再交给参谋长袁正芳,说,立刻向全师指战员传达,通知部队,加速前进
部队以急行军的速度很快赶到凌河边,先头营立刻开始沿河边的村庄展开,收集渡河船只,并寻找徒步渡河的最佳地点。关山林和吴晋水、袁正芳几个师首长站在堤边上,袁正芳召集几个团长布置部队渡河的位置和渡河后集结的地点。河边视野开阔,有一股凉爽的风不断地从河面上吹来,关山林突然就在那一阵阵的河风中想起乌云来了。关山林觉得整个的心像鱼漂子似的猛地往上冲了一下,心口一阵紧。关山林站在那里发愣,愣了一会就叫邵越。邵越赶紧颠颠地小跑着过来,叫了一声首长。关山林却又没有什么话再说。邵越鬼心眼,瞟了一眼关山林呆呆的脸,心里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了也不说,知道这个时候说也是白说,又悄悄地退到后面去。这一切都被吴晋水看在眼里。吴晋水矮个子,头眼细,长于琢磨,一琢磨一个点子,也是个长心眼的人,喜欢开玩笑。吴晋水悄悄地把邵越拉到一边,问,师长刚刚叫你干什么邵越说,师长什么也没说。吴晋水说,小鬼,你不要给我打游击,我就站在一边,我知道师长什么也没说,师长什么也没说就等于师长什么都说了。邵越知道这个政委和笃实的金可政委不同,这个政委是明白人,瞒不住的,就说,师长是想小乌了。吴晋水说,小乌是谁邵越说,小乌是师长的人。吴晋水说,哦。吴晋水这下就全明白了。吴晋水在三五九旅的时候就听说过合江军区独立旅关山林娶了个又年轻又漂亮的老婆,那个时候讨老婆是件事,讨了年轻漂亮的老婆就更是件事了,说起来家都喜气洋洋,当然也有妒嫉的,总之是个好话题。吴晋水这才知道原来关山林那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叫小乌。吴晋水回到关山林身边,站着看了一会河岸上蚂蚁似的一队一队跑来跑去忙碌着的部队,说,老关,部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看可以渡河了。关山林说,让十二团派一个营在南岸这边支撑住,十一团一个连先渡,过去后把北岸滩头阵地建起来,部队再过。吴晋水说,后面友邻都快过来了,师部是不是也先过去关山林点点头,说,让老袁和刘副师长殿后,咱们先过去。吴晋水说,我看这样可以。吴晋水说,小乌现在在什么地方关山林愣了一下,又看政委。政委一张脸笑眯眯的。关山林说,你说谁吴晋水说,还有谁,你老婆呗。关山林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仍然看河滩上忙碌的部队,说,我也不知道,要是不挪窝,她应该还在牡丹江。吴晋水说,有几百公里路呢。关山林说,可不。吴晋水说,多久没见面了关山林说,春前分的手,说话快一年了。关山林这么一说就想起新婚之后和乌云分手时的情节,当时人太多,都恋恋不舍地说些分手的话,倒是他和乌云没捞着说,也是想说的话在人前无法开口。关山林是个粗人,但并非没有柔情,和乌云结婚是他生命中的一个绿色季节,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节日。新婚两天后他们就分了手,纵然有许多的理由,许多的性格延习,关山林仍然有一份惆怅被点燃了,仍然有一份怀想被种植下了。当他们分手之后,关山林突然勒住急奔的枣红马,沿着来时的路狂奔回去,在另一条道上追上了送乌云回牡丹江的那辆胶皮轱辘车。在蓝天白云之下,乌云独自坐在缓缓驰动的胶皮轱辘车上,风吹起她柔柔的青丝。关山林骑在枣红马上绕着车转了两个圈,眼光也追随着她,一句话也没说,然后关山林就离开车,朝着另一条道奔驰而去这个情景深深印在关山林的脑海里,他一想起乌云就想到她独自坐在胶皮轱辘车上的那个样子。当然他是不会给任何人说的。吴晋水听关山林说两人分别快一年了,就有些同情地说,这也太长了,这长得完全没有道理。关山林吐了一口粗气,说,妈的吴晋水说,你老婆在哪个部门关山林说,她念书。吴晋水说,念个什么劲,弄到身边来算了。关山林说,我倒是想,可整天这么东奔西跑的,一时顾不上。再说,咱们战斗部队,弄来往哪放吴晋水说,哪不能放卫生科,宣传队,都是革命工作,都需要人。老关我告诉你,咱们带兵打仗的人可是提着脑袋玩的,上了战场,今天你让子弹咬上了,明天老婆就不是你的了。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说我这想法有没有道理。关山林打心眼里承认吴晋水这说法有道理。但他不说是不是,只问,你老婆呢吴晋水说,我老婆怎么了关山林说,你老婆在哪个部门吴晋水深谋远虑地说,我老婆在军部后勤,管民工。关山林就有些羡慕,说,你狗日的好。吴晋水得意地笑笑,说,可不是,我有计谋,有仗就打,不打了,要想要人,顺手就能摸来,省得鞭长莫及。关山林也笑,说,难怪让你狗日的做政委,你这心眼,不做政委做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又说了一会,看着先头连已分别乘着几只船渡过了对岸,并很快在对岸构筑起滩头阵地,先头团团长也打发人来报告,说徒步涉河的地点已选好了,问部队是否现在过河。袁正芳走过来征求两个人的意见。吴晋水说,怎么样,老关,咱们也挪窝吧关山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先前的那些女情长的念头全部都从脑海里赶走,赶得一丝一毫也不剩,然后声地说,走说罢他带头步走下河堤。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机巧。在关山林的九师挥师渡过凌河的时候,乌云所在的救护队也开始向凌河进发。他们的任务是与北上歼灭廖耀湘兵团的迂回部队保持最近距离,以便战斗一旦打响,就能立刻抢救伤号。乌云所在的救护队日夜兼程地往黑山虎山方向急行军。救护队和九师走的虽说是一条道,但九师做为迂回部队先行了一步,本来相差了两天的时间,他们两人根本不可能碰上,实际上,当时各个部队集结的地点不一样,就是锦州战役之后北渡凌河追击廖兵团的部队行走的路线也不尽相同,乌云所在的急救队能和九师走一条路线,这本来就是一个巧合了。而更巧的是,九师刚刚渡过凌河,正准备轻装开拔的时候,兵团总部一道命令下来,因为要渡河参加围歼廖兵团的部队太多,凌河的渡口需要扩并加以保护,九师停止前进,原地构建新的渡口,并保护所有后继部队安全渡过凌河。关山林已经过了河,并且已经坐上了随后运过河来的吉普车,一接到兵团的命令就来火了,本来锦州战役,让他作为二梯队上,他就意见一箩筐。原以为这次先行一步,打的又是廖耀湘的十万精锐之师,总算能一泄积怨,过一把子瘾,谁知人都坐到桌面上来了,筷子都上了,又让自己撤下席来,站在一边给人家当跑堂,那股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当时就在那骂开了。也不只关山林骂,九师的指战员都骂,骂也不敢骂下命令的人,下命令的人是兵团首长,兵团首长那是能骂的吗骂只能骂自己的运气,骂在那里悠然淌着的凌河,骂风和日丽的天气和附近村庄围来看热闹的那些狗。倒是吴晋水冷静,知道光骂没有用,现在是兵团正规作战,不比过去打游击,连兵团都是东野首长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战役怎么打,部队怎么运作,那都要讲究个战略战术,讲究个合作支援,轮到自己做跑堂时,骂也是没有用的。吴晋水就劝住关山林,并要通讯员立刻把几个师首长找来,就在河滩上摊开地图布置任务,谁谁收集渡河工具,谁谁搭栈桥,谁谁担任警戒,谁谁加固码头好让部队的辎重顺利通过。任务一布置完部队就分头行动。毕竟是支纪律严明的部队,懂得军令如山倒这条戒令,说动就立刻动起来了。一时间,凌河两岸人喊马嘶,炸药也用上了,把河边碍着事的土堆都炸掉。除了担任警戒的那个团外,其余三个团全都就地变成了工兵,不出半天,两岸就扎扎实实搭起了好几座渡口,河面上也浮起了几座栈桥。
就这样,关山林和乌云在凌河河边邂逅便成了必然。
乌云所在的急救队日夜兼程地往凌河边赶。在同一条道上,急行军的还有别的主力部队、地方部队、支前队。那是一支阵容庞的队伍,队伍踏起的尘土遮天掩日,使1948年的秋天完全不像一个秋天。急救队在这支庞的如同滚滚向前的泥石流的队伍中就像是一粒沙子。一天之后,这粒沙子到达了凌河南岸,那里已经集结了很多部队,家都急着过河,都急着找渡河工具和道路,到都在吵吵闹闹,还有的部队因为争抢船只打了起来。负责安排渡河的九师就派出战士来阻止。打架的部队说,我们得先过去,你得让我们先走,我们去晚了就捞不着打了。劝阻的战士一点也不同情,气呼呼地说,你捞不着打,你起码还能闻着点血腥味吧我们连血腥味都闻不上,我们只能闻你们留下的马尿味,我们怨谁打架的部队看没有通融,就打算动手抢船。劝阻的战士拉开枪栓朝天就是一梭子,说,谁敢犯抢谁犯抢老子立刻把他撂倒在这河滩上打架的部队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不能硬来,硬来伤和气,再说你渡过河去打仗是你领有军令,人家守在这河边安排队伍过河人家也是领有军令,于是就乖乖地待在河边,等着人来打发自己过河。
急救队到达河边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万部队渡过河去了,河南岸至少还有十几万人马,多是地方部队和支前的民工,还有更多的队伍正在源源不断地开来。凌河渡口两岸的庄稼地全被过往的部队踏成了场,附近的村庄被过往的部队弄得面目全非。南岸原来有几百丈长的一段泥土垒的堤坝,现在全被踩塌了,滞留的部队就在那段新鲜的泥土上埋锅造饭,并且留下量的战争垃圾。急救队队长是个年轻的政工干部,他下令急救队原地待命,他自己则穿过四起的炊烟和炮车留下一地的机油到河滩边去联系船只。关山林那个时候正在河的南岸指挥部队渡河,他和吴晋水站在那里,身边围着一群参谋警卫,参谋长袁正芳和副师长在河的北岸,两岸互相呼应。急救队队长让人把他带到关山林的面前,他向这位看上去十分瞟悍并且十分冷峻的渡口最高行政长官提出安排他们尽早渡河的请求。关山林听说是战地急救队的,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老战友金可,想起了金可坐在一地的黄豆上胸口被机枪打得稀烂的样子。他看着眼前那个显得十分疲惫和焦灼的年轻人,目光中突然有了一种温柔的东西。他转过头去对身边的一个参谋说,安排他们先过河,去几个人帮她们一把。参谋答应着去了。急救队队长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高兴地向关山林举手行了个礼,颠颠地跑去集合队伍了。关山林朝队长跑去的那个方向瞟了一眼,他看见河边一群扛着担架的军人和一群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那里面还有几个女兵。他只瞟了那么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不知道乌云此刻就站在那群人之中。他不再管他们了。
女兵都是喜欢水的,看见河的时候女兵都欢呼起来。她们比男人跑得更快。她们欢笑着冲下河堤。在急救队长去找人联系过河的时候有几个女兵已冲进清冽的河水中去了。有人叫乌云,乌云也就笑着跑去了。乌云不知为什么有些激动,她把双手浸进翻着浪卷的河水里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感到了一种颤抖,她用力呼吸着河面上清新的空气,觉得有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感。她在那里发了一会呆。有一个同伴用水来撩她,她打了个激灵,快乐地笑起来,也撩起水来回敬同伴,于是河边就有了一片银光四耀的水花和一片银铃似的笑声。这个时候急救队长跑了回来,要家收拾东西上船。队长喊,别闹了,快点拿上东西走,人家等着我们呐乌云连忙上岸,背上自己的背包和卡宾枪,和家一起朝渡口跑去。等在那里的参谋已经替他们安排好了两条船,领着几个战士把急救队的人和器材分别装进两条船里,扬扬手让船老把船撑离了岸边。两条船离了岸,慢慢地就往河中间划去。
这个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太阳在西边悬得很低,仿佛受了河水的吸力,看着就要落进河里了,河面上的船和通过浮桥的部队像是都要躲开落下来的太阳似的,都急急地划着跑着。一河的船和浮桥一起晃荡着,把一河的镀金流红晃得碎成了无数片闪闪烁烁的鳞片,让一河都热闹起来了。本来关山林是看不到乌云的,那一河都是船只划子,来来往往,同一时间里上千人都在船上,到哪里去看乌云偏偏急救队上船以后,家心情松弛了,都知道乌云的嗓子好,有人就怂恿乌云唱一支歌。乌云也不推辞,站起来,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头发,亮开嗓子就唱起来了。乌云唱的是三保江临。乌云的嗓子云雀似的亮,穿云戳日,又有河风帮着张扬,立刻就引得满堂彩,旁边船上的战士都鼓其掌,喊道,好好
关山林在岸上并没有注意,注意到的是邵越。邵越站在关山林身旁,他先听到一阵熟悉的歌声,他就朝歌声的方向看,他一看就看到了站在船首正唱歌的乌云。
纵横篮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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