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意料之外[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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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四年，正月十九，拂晓。

    nbsp凤阳山脉，石牛山腰，明军大营。

    nbsp低矮的营墙之外，入目之处皆是耀动的火光。

    nbsp山道之上，无数头缠着黑色头巾，手持兵刃的万民军军兵，正犹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nbsp“活捉孙传庭！”

    nbsp狂暴的北风裹挟着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直冲云霄之上，回荡在凤阳山的山间谷地之中，响彻在众人的耳畔。

    nbsp震天的呐喊声几欲刺破苍穹。

    nbsp孙传庭衣甲红染，浑身浸血，拄枪立于营墙之上。

    nbsp周遭一众甲士，无不带伤受创。

    nbsp孙传庭的身前，倒伏着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nbsp鲜血染红了营墙，染红了衣甲，染红了一切的一切。

    nbsp那些倒伏在地的尸体相互枕籍着，早已经难分其貌，难分其阵营。

    nbsp本是同根同源同种同族，却在战场之上以命相搏，以命相争。

    nbsp山林在狂风的吹袭之下飒飒而响，猎猎的旌旗响动声在营垒墙壁之间徘徊。

    nbsp孙传庭心中冰冷，再一次打退万民军的攻势，并没有让他的心中燃起多少的喜悦。

    nbsp战鼓声仍未停止，山道之上的火光仍然在跃动着。

    nbsp万民军下一波的攻势马上就会到来。

    nbsp仗打到这一份上，孙传庭的心中其实早已经是如同明镜一般。

    nbsp这场战，他们已经败了……

    nbsp时局如此，终究还是无力回天……

    nbsp数日的奋战，虽然勉强攻下了石牛山，但是万民军的增援却是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接踵而至。

    nbsp最后竟然反客为主，将他们围在了石牛山上。

    nbsp事到如今，孙传庭如何还不清楚。

    nbsp自己的放手一搏，也在李岩的预料之中。

    nbsp这一局棋，他从一开始便已经是输了。

    nbsp李岩早已经算到了一切。

    nbsp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李岩以凤阳为饵，设下十面埋伏。

    nbsp“李岩……”

    nbsp孙传庭心中冰寒。

    nbsp“民意、人心……”

    nbsp万民军的势起，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nbsp有李岩这样的人杰，有李岩这样对于人心民意洞若观火的领袖。

    nbsp万民军必然会崛起。

    nbsp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nbsp民意如水，已为李岩所控。

    nbsp李岩不仅仅通晓民意，还知晓人心。

    nbsp孙传庭轻叹一声，他知道，李岩通过他的经历，已经清楚了他是怎么样的人。

    nbsp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nbsp孙子兵法，果然所言非虚。

    nbsp“咚！”“咚！”“咚！”

    nbsp山道之中，万民军隆隆的战鼓声再次响起。

    nbsp犹如重锤一般狠狠敲击着众人的耳膜。

    nbsp“活捉孙传庭！！！”

    nbsp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再度响起。

    nbsp无数万民军的军兵汹涌而动，如同涨潮时的海浪一般，再度拍击而来。

    nbsp天色逐渐清明，而孙传庭也看的分明。

    nbsp山道之上，一众万民军军兵的脸庞在孙传庭的视野之中逐渐变得清晰。

    nbsp那一张张脸庞，并不见多少的狰狞和凶恶。

    nbsp更多的，是痛苦，是悲呛。

    nbsp那一道道目光，不曾见多少的贪婪和邪恶。

    nbsp更的的，是凄凉，是绝望。

    nbsp他们虽然手中拿着刀枪，虽然手中拿着弓弩。

    nbsp但是却并不像恶徒，并不像匪寇，也并不像是军兵。

    nbsp他们……

    nbsp只不过是一群因为天灾人祸，走投无路的百姓……

    nbsp就如同……

    nbsp他麾下的那些兵将一样……

    nbsp孙传庭转头看向左右。

    nbsp营墙之上，他麾下的那些军兵。

    nbsp他们的眼神之中带着恐惧，带着绝望，但是他们仍旧紧握着手中的兵刃。

    nbsp就在数月之前，他们还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市井之间讨活的市民。

    nbsp民变的烽火席卷了大名，让他们成为了匪寇。

    nbsp这些人，他们曾经也都是大名府的百姓。

    nbsp在朝廷、天下都抛弃了卢象升在贾庄的孤军之时。

    nbsp是大名府的百姓，是三郡的父老，心甘情愿的献出仅有的一切去援助卢象升。

    nbsp在他打出了卢象升旗号之后，他们甚至愿意打开城门，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

    nbsp他们如何不爱这个国家，如何不爱这片土地。

    nbsp这些人在成为了军兵之后。

    nbsp又跟着他一路南下，平寇荡匪，甚至欠饷日久也无怨言。

    nbsp只是一顿饱饭，便已经是让其心满意足。

    nbsp“呜————”

    nbsp聚兵的号角在营垒之间回荡，搅得孙传庭的思绪混乱不堪。

    nbsp孙传庭的意识有些恍惚，身为一军之主帅，他知道自己不该去想这些与战场无关的事宜。

    nbsp但是他实在是忍不住去想。

    nbsp“杀！！！”

    nbsp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再度响起，一场血战再度爆发。

    nbsp天地反覆兮，火欲殂。

    nbsp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

    nbsp败局已定，结果难变。

    nbsp孙传庭并不恐惧死亡。

    nbsp只是愧对天子重托，有负国家之望……

    nbsp有心，而无力。

    nbsp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做那个挽救国家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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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就如同北上勤王之时。

    nbsp举国上下，万众一心。

    nbsp捷报通传，哭声满城。

    nbsp但是。

    nbsp现实总是残酷的，一如既往。

    nbsp不知道他的死，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nbsp东南倾覆，天柱倒塌。

    nbsp万民军的声势恐怕会膨胀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局面……

    nbsp就在这时，孙传庭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人。

    nbsp那个人的脸庞总是保持着严肃的面孔，鲜少露出笑容。

    nbsp他的眼神坚定，但是在其眼底的最深处不知道为何，潜藏着的却是忧虑，却是哀愁。

    nbsp还有……愤怒……

    nbsp这一路的南征北战，但凭驱使。

    nbsp陷阵冲锋，嘉奖责骂，全无怨言。

    nbsp孙传庭心中冷然。

    nbsp其实他应该听从陈望的建议，选择暂避锋芒，保全实力。

    nbsp只可惜，现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

    nbsp勤王之时，陈望便已经显露出了武略方面的才能。

    nbsp或许在他死之后，陈望能够稳定局势，起码带领麾下大部分兵马撤离凤阳。

    nbsp东南的局势，有陈望在，应当不会彻底的崩坏。

    nbsp孙传庭艰难的支撑起身躯。

    nbsp目视着身前，犹如潮水一般再度涌来的万民军军士。

    nbsp他的目光再度变得坚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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