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注定[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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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夜里的夜色如水,轻缓地拂在景仁宫雕龙画凤的游廊之内,珍嫔仰头望着游廊外时隐时现的明月,一时感觉夜里皎洁的月光映得自己眼底发酸,她低头忽叹了声气道,“若是还在家里,我早出去玩了!肯定不会在院子里闷着……”
一路跟在珍嫔身后的念春忽往前追了两步,忙劝道,“主子啊,您进宫前大人和夫人可都吩咐过奴才们了,不能再让您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了!……”
珍嫔听得心里烦乱,听了念春的话只撇了撇嘴,不想理她。珍嫔加紧了步子向前走,企图甩开跟在身后的念春,却被从更远处追来的知夏拦住了去路,“诶主子!您可别任性了……现在不比从前,您若是再遇见了醇王府那几个少爷格格,和他们再闹起来…可不像以前了!”
珍嫔被自己两个从府里带来的贴身丫鬟气得不出话,她蹙着眉怒目瞪着二人,良久后才骂了一句道,“你们胡什么呢?现在这深更半夜的,醇王府那几个少爷格格怎么可能还在宫里啊!”
念春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主子,便悄悄地瞅自己的姐姐知夏,知夏见珍嫔生了气,忙缓了缓语气笑道,“主子别生气,奴才是打比方!您从前和醇王府那个格格闹了气,还有志锐少爷忙您,今儿可不比以前了啊!”
珍嫔此时才长叹出一口气来,她愣愣地望着游廊外几块砖出神,恍惚间想到醇王府那个和自己抢衣裳的丫头,心里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日志锐吵嚷着,若是自己的妹妹们有了出路,绝不会轻放过那几个不讲理的混混……珍嫔一想到此处更觉得气短,今日自己和姐姐的确有了出路,可还是不能轻易清算往日的旧账,只因为他们是醇亲王的孩子们,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现在连下人们都要拿醇亲王家的孩子们出来吓自己,珍嫔更觉得自己窝囊又委屈,她冲着知夏喊了一句道,“以后少提他们气我!”
知夏只觉得自己委屈,一片好意珍嫔不仅一点也没领会,还来怪自己气她,便垂着头沮丧道,“主子,画秋和润冬那边儿都,连瑾主子都劝您这几天别往外跑了……奴才这不也是担心主子么……”
念春、知夏、画秋和润冬本是亲生的姐妹四人,长大后进了侍郎长叙府里做了丫鬟,妹妹两个人分给了长叙的女儿,年长的两位分给了大女儿。今日瑾嫔、珍嫔姐妹俩一同进宫为妃,念春姐妹四个人也一同进了宫。
珍嫔早早知道姐姐会如此劝自己,心里忽想出来个主意,又不想再听念春和知夏絮叨,便忽转过头去冲着姐妹二人笑道,“好!我知道了!既然我姐姐都了……那我今儿就不出去了!”
念春和知夏心里一轻,以为珍嫔真的听进去劝了,便宽慰笑道,“主子您能这么想,奴才们就放心了!”
珍嫔看着春夏两姐妹宽慰地笑,便也跟着两个女孩儿笑,好不容易将她们两人哄回了偏殿休息,珍嫔才蹑手蹑脚地溜回到自己寝宫里,她隔着窗摇了摇手,景仁宫的太监戴恩如便心领神会地从殿外一路跑进来。
“主子,您叫奴才?”戴恩如站在外殿的光晕下,颔着首不敢冒冒失失地进珍嫔的寝宫。珍嫔将手拢在嘴边,恐怕话的声音大了让念春她们听见了。
她刚要开口话却还是嫌戴恩如站得太远,所幸招招手对戴恩如道,“算了!你进来回话吧!”
戴恩如抬起头来迟疑了片刻,却还是言听计从地进了珍嫔的寝宫。戴恩如走路时脚步极轻,连就坐在跟前的珍嫔都听不到丝毫的声响。
寝宫里只燃着两盏烛灯,昏黄的光晕下,殿内每一件摆设的颜色都更浓重了些,殿内寂静无声,偶尔听得窗外传来一两声微风拂窗的声音。
“今儿晚上月光好,我想出去转转。”珍嫔毫不隐晦地开口对戴恩如讲清了自己心中所想,戴恩如听了便迎合道,“主子想去便去吧,奴才怎么会拦着主子呢?”
珍嫔见戴恩如竟如此通情达理,心里也不禁惊讶,打量了他片刻后道,“那你可得帮我瞒着念春她俩,别让她们知道了。”
戴恩如点头称是,最后却还是提醒了珍嫔一句道,“可是主子!今儿皇上可是第一天翻了牌子要来后宫,您还没见过万岁爷呢,就不等等敬事房的信儿了?”
珍嫔不屑一顾地摆了摆手,自以为早就看透了一切,对戴恩如笑道,“皇上不会来我这儿的!明儿皇上还得赏皇后家里人恩荣宴,今天肯定要去皇后宫里啊!”
戴恩如想再些什么,却也怕惹了自己新主子生气,他素来听自己这位新主子性子直爽活泼,和一般的大家闺秀都不一样,他斟酌了片刻,只道,“那奴才陪主子去吧。”
珍嫔蹙了蹙眉,忽抬起头来瞪了戴恩如一眼,道,“不用不用!我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才叫你瞒着念春她们的……”
戴恩如也争论不过珍嫔,只得出到外暖暖阁里头,将珍嫔一件银碟绣纹绸面镶绒衬的斗篷取来,披在了珍嫔肩上,为她系好了两条带子,最后嘱咐道,“那主子早点回来。”
珍嫔爽地笑了笑,一路跑着去提起了殿外一只大红灯笼,她一路向外走着,一边转头对戴恩如笑道,“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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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载潋不肯回房睡觉,磨着载沣帮自己想办法,明天领自己进宫去,载沣自己也没有办法,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办法来,便为难地对载潋道,“潋儿啊,我若领着你进宫,是进宫给太后皇上请安的,也无前例可循啊!”
“诶!哥哥!”载潋着急地拍腿,她坐在载沣的对面,一个劲儿探着身子想离载沣再近点,“你不能做什么事都是照例啊!总该想点新办法……”
载沣此时已有些困了,见载潋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也知道妹妹糊弄不过去,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载洵推了暖阁的房门进来,道,“兄长,怎么还没睡呀?”
载沣靠在椅子里见载洵精神满满的样子,又转头看了看载潋一点都不困的样子,心里不禁感叹年轻真是好。载沣盯着载洵,颇含了一股怨气便道,“我是想睡啊,你妹妹不让我睡!”
载洵是睡不着想来载沣房里借本书瞧瞧,没想到载潋也在,此时他见载潋缠着载沣不让他睡,不禁发笑道,“她可不是我一人的妹妹,平时她都让兄长惯坏了,现在兄长来和我,我可没办法。”
载洵找完了书就要走,载沣却不让他走,在他身后叫住他道,“你别走啊!帮潋儿想想办法。”
载洵在暖阁门口猛然驻了足,转过头来笑问载潋道,“潋儿啊,又为了什么事啊?怎么又不睡啊?”
载潋坐在圆凳上,仰着头望着载洵退回进暖阁里,随手将暖阁的门掩上了,才开口道,“我明天想进宫一趟,洵哥儿帮我想想办法呗!我可不敢去求阿玛……”
载洵一听是此事,不禁转头对靠在椅子里就要睡着了的载沣笑道,“就为这事?兄长就想不出来了?”载沣努力睁了睁眼睛,强打着精神坐直了身子,颇不道,“你有主意就!你是不困……”
载洵将手里抱着的两本书放下,蹲到了载潋的面前笑道,“潋儿,明天皇上赏皇后家人用恩荣宴,你可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啊,反正皇后娘娘向来都亲近你。”
载潋听了,欣喜万分地扯着载洵的衣袖傻笑道,,“谢谢哥哥!哥哥真聪明!”载洵十分得意地捡起自己扔在桌上的两本书,弹了弹载潋的脸蛋,笑道,“这点事儿,何足挂齿!”
载洵前脚走了,载潋后脚也跟着走了,载沣此时被他们两人闹得也没睡意了,见载潋就要回去,忙喊了句,“诶潋儿!办法有了,那明天谁带你去啊?!”
载潋才走到载沣暖格外的游廊上,听到载沣在房里叫自己,便停下了脚步回头道,“当然是哥哥你了!”载沣皱了皱眉,心里不禁叫苦,载洵轻轻巧巧地出了个主意,载潋就追在他身后夸他聪明,自己耗费了一个晚上,妹妹一个“好”字不,明天跑腿的苦差事还是自己的。
“哥哥早点休息!明天别起晚了,不然我就来闹哥哥!”载潋连头也没有回,一路顺着游廊走远了,一边给载沣留了句嘱咐。
载沣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去将房里的烛灯熄了,宽衣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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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里,珍嫔独自一个人溜出了景仁宫,走出四四方方宫苑的她,才看大口大口地吮吸着湿润又新鲜的空气。她一路上追着月亮走,一路追到了园子里,因前几日下过雨,园子里更添了湿润的气息,夜间寂静无人,更沁人心脾。
珍嫔见远处有几只喜鹊落在地上啄地上的积水,便抬手抚开几根挡住了去路的枯枝,踩着园里雨后湿润的泥土,一路走到一片已经枯萎了梅花林里。
珍嫔惋惜地望着眼前即将枯萎的梅花,心里一阵酸涩,她感怀梅花花期之短,尚来不及仔细欣赏就已经凋谢了。
夜里的园子是月光与鸟儿的世界,几只喜鹊啄净了坑洼处的积水,展翅便飞上了枝头,几滴喜鹊翅膀上扑扇落下的雨水溅在珍嫔脸上,她却丝毫不嫌弃,还抬起头去笑几只喜鹊淘气。
等几只喜鹊都飞远了,就只剩珍嫔一人站在园子里,她仰起头去看天上一轮象征人间美满团圆的明月,忽想起了在家时的日子。
珍嫔从前在府里时喜欢换上各式的衣裳照相留影,此时园中寂静无人,月光落在即将凋零的梅花枝上,美得恰到好处,她忽格外期待着能在园子里留一张影,纵然光线漆黑照不清楚,她也想留下来以作纪念。
珍嫔擦了擦脸上残存的水迹,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她忽想起来入宫前曾特意收了自己的相机一起进宫,此时相机还静静躺在自己寝宫的大木箱子里……
她想至此处不由得欣喜地加了脚步,她能想到的,全是照片上一轮美丽的明月和最后残存的梅花,全然不知此时景仁宫内已是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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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嫔前脚才走,敬事房的太监们便将皇上翻了景仁宫绿头牌的消息传到了景仁宫来,戴恩如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敬事房的太监万禄,瞠目结舌问道,“公公…万岁爷翻了我们主子的牌子?!”
万禄一脸笑意地跟着点头,压不住语气里的喜气,笑道,“是啊!珍主子好福气,万岁爷头一日就翻了珍主子的绿头牌!”
此时念春和知夏听了宫里的动静,也披了衣裳出来一探究竟,听得是万岁爷翻了自己主子的牌子,半晌激动得一句话也不出来,两人的笑意越来越浓,互相看了许久才喊出一句道,“还不赶告诉主子,让主子准备着!”
“是!是!……”知夏高兴地合不拢嘴,话间便向珍嫔寝宫里跑,戴恩如见状早已慌了神,今日他瞒着念春和知夏两人放珍嫔一人出宫去了,连拦也没拦,谁也没想到皇上会在头一日翻了珍嫔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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