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全文完[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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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树上,只剩下零星几颗小柿子,光秃秃的枝桠交错。
这一天已经腊月二十三,小年。
而程肆仍然没有回来。
她已经购买了回江城的机票,下午两点的。沈屏玉催魂儿似的每日用微信发语音来,喊她回去,言柚却一直等到了前两天才买机票。
这一天的冬日阳光很明媚,却一点儿也不暖和,只有张狂的北风,裹紧了衣服都会从领口钻进去。
她摸了摸颈上项链下坠着的那枚银杏叶,重新藏进领口中。
出了院子,立在门口,远远闻见干燥的空气中藏着的有人红薯香。胡同口有个大爷推着车停在那儿,言柚小跑过去,这个冬天都没惦记这一口,此时却格外馋。
犹豫着要选哪一块红薯,纠结好一会儿,连卖红薯的大爷都忍不住催:“姑娘,拿不准主意?这块好,保证又甜又香。”
言柚却觉得那块被烤得太黑了,外皮糊得厉害,刚准备重新挑一个,视野中蓦然出现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无名指上,戴着枚素圈银戒。
“要这个,麻烦您称称。”
言柚一顿,转过头去。
这一眼,眼眶中便忽地涌出水光。悬在眼中,打着转不往下掉。
大爷把红薯装好袋递过来,程肆接过来付完钱,见小姑娘还傻站着,不由抬手轻轻刮了下她鼻子,眸底藏笑:“不认识我了?”
不好站在这挡老人家生意,程肆牵住小姑娘的手,把人往胡同里带。
自始至终言柚都很乖巧,一声不吭,格外安静。
要进院门时,才挣了下。
程肆没松手,转身面对她,摘了小姑娘的口罩,指腹蹭到那片通红眼尾的瞬间,一滴泪滚落下来。
她好久好久,都没有哭过了。
他低头要去吻,被言柚推着肩膀拦了下。
“请出示北京健康宝。”
程肆:?
声音夹杂着委屈的哽咽声。
他无奈松手,去摸口袋的手机,才刚伸进去,左耳旁口罩细带被一指勾住,又急又快地扯开来。
言柚踮着脚,张口重重咬住了他下唇。
“嘶。”程肆下意识出声。
下一秒就感觉唇上的齿关一松,他伸出一臂揽了言柚的腰,谁都不再克制,汹涌的思念变作浪潮而来,这天与地间的风,也无法成为阻拦。
机票退了,在这儿吃完了午饭,二人便回了住处。
进门的瞬间,言柚被抵在墙边,程肆低头咬住她的唇,手指去解衣扣。
力道很重,他从没有这么不温柔过。
言柚“唔”了声,可表情动作无一不顺从。她也很想他的啊。
“你都没洗澡……”她轻喘着。
程肆嗓音低哑得厉害:“我等不了了。”
说完展臂将言柚捞起来,托着她进了卧室。
室内暖气充足,沿着门口到主卧的床前,一路零散地落着或深或浅色的衣服、淡粉的一块布料被人从床上丢下来,落地声几不可闻。
银杏叶从锁骨滑过去,程肆拨了拨,低声问:“喜欢吗?”
言柚说:“喜欢,可我那天很想你。”
程肆回之以热烈的深吻,一吻结束,低声缱绻道:“我也很想你,每一天。”
他探身去抽开床头抽屉,翻找半天。
半晌,动作一滞,喉结微动:“没了?”
言柚没反应过来:“啊?”
程肆确认抽屉里却是一个都不剩,这才想起,半年前走的那天晚上,他不要脸地哄着人小姑娘用完了所有的,才舍得放过。
“怎么没买新的?”
“……我买它干嘛。”
程肆:“……”
也是。
他十分遗憾地问:“刚路上怎么不提醒我?”
言柚额上渗出来层薄汗,脸庞泛着轻红,小声说:“我也忘了。”
程肆笑着低叹一声,看来是天不时地不利。欠身抱住床上的人捞进怀里,一时半会没有再动。
言柚不太忍心,转过身去抱住他脖子贴过去,终是说:“……不用也可以。”
程肆垂眸望着人,伸手顺了顺小姑娘的长发,一下一下的。长发从指间一寸寸划过,似是又长长不少。
“不行。”他低头轻轻在言柚额头上一吻,“我去洗澡。”
说完便把被子往言柚身上一裹,起身。下了床都走出两步了,又不知想到什么,转过身来将人从被窝里捞出来,也不经过她同意,打横抱起一同往浴室走。
言柚一愣:“你不是说不行?”
程肆:“我哪儿不行?”
“……”
他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蹭,轻笑着问:“委屈下我家宝贝的手,行么?”
到底没立刻叫她受委屈,洗手台的大理石面上留下片片水渍,言柚犹如溺水之人,频频要瘫软,手不经意弄掉了洗手液等好几样东西。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都无人顾得上去捡。
到后来她帮他时,几度没了力气。被程肆捉住了手,半是牵引半是掌控。淅淅沥沥的水声只遮住一半的低喘闷哼,好久,才终于停下来。
言柚再醒来时,窗外一片白茫茫银装素裹,雪色笼了整片天地。
她动了动,见程肆还合着眼睡着。想来从结束了工作之后,便迫不及待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回来,眉眼间的倦容仍未散去。
她没吵醒他,指尖轻轻触碰男人舒朗的眉眼,而后再次偎进他怀里。
5.
程肆鲜少再出差去外地,两三天的短暂行程都极少。
分别不再有过。
言柚研究生毕业那一年,申请了一所美国top2的法学llm,一年制的法学进阶课程。学校很厉害,所以本来无可无不可的事情,也是求之不得的机会。程肆知道后,直接打消了言柚的犹豫不决。
当然要去读。
言柚是想去的,唯一的踟蹰,自是因此两人将会有一年的时间见不到面。
“又不是去封闭式上课,视频语音每天都可以联系。再不济,我还有不少假期,怎么可能不去找你。”
于是这件事便定下来。
准备出国事宜的很多天内,程肆都会在半夜醒来,见怀里的人离得远了,总要伸手将人重新抱回来。
言柚十八岁时,他那时候和他说,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可真等她飞远飞高了,又总期盼着,他要是天空一片云该多好。
前往太平洋彼岸之前,言柚都格外忙,一系列证件手续落齐后,距离离开也没多久。
离开的前一天,是个周五。言柚醒来时,就见程肆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定定地望着她。
“几点醒的?”
程肆没答,侧过眸去看了眼窗外,盛夏将去,蝉鸣渐消。伸手揽住言柚的腰,从背后将人抱住。
“你觉得今天天气怎么样?”
清晨倦意未散,言柚眯了眯眼睛,意识尚且迷离。
“挺好的啊。”
身后人安静数秒,就在言柚又要再次阖眼睡着时,听到他略显低哑的嗓音:“那你觉得适不适合去再拿个证书?”
言柚没反应过来,声音懒懒的:“什么证书?不都齐了吗?需要的都整理好放行李箱了,你不是也帮我检查好几次,”
食指与中指卷了一缕乌黑长发,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片刻后淡淡开口:“民法典认可并保护的证书。”
言柚一愣,彻底睁开眼。
她突然翻身坐起来,边推搡着程肆催他起床洗漱换衣,边说:“那快点,民政局还没上班,我们赶过去说不定是第一。”
程肆:“……”
6.
言柚毕业回国或,便进了一家红圈所正式工作,从律师助理做起。
这一年春节,两人再次回了次江城。
沈屏玉如今已经七十五,实体书不兴,旧书店的生意也冷落下来,但老太太却也过得自在,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言柚和程肆回去那天,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菜——火锅。
赵潜跃闻着味赶来,在程肆被抛下、言柚只顾着和闻小缘与沈屏玉聊天的时候,不停地给闻小袁小碗里夹肉,顺便阴阳怪气和言柚说:“我哥都顾着自己吃,都不给你夹一口。”
程肆:?
赵潜跃:“凑合过呢吧?”
“欠抽啊你?”程肆淡淡开口。
赵潜跃:“好爱说倒装句啊你们北方人。”
饭后几人一起出门溜达,七里巷一如曾经。中心那棵年老的皂角树下围坐着一群老人;电线杆上贴满了层叠的小广告;周记馄饨仍开着,老板的鬓边比八年前多了一层白;老旧的矮楼住着的只剩下些年过半百的老人,略年轻些的,都搬了出去……
大火烧过的那一幢,没有再新建楼房,留着火烧过的痕迹,里面的人早都搬离了七里巷。
这几年偶尔回来,言柚都没再见过言为强与郑蓉丽。
除夕的那天,江城有在这一日祭祖的习俗。从墓园看望过言为信回来时,颜如玉前的路口站了一个人。
身影佝偻,若不是那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言柚几乎没认出来。
是郑蓉丽。
她老了许多,缩在不起眼的角落躲闪的身影,仿佛一团将要燃尽的烛火。
言柚目光落过去时,只一瞬的四目相对,下一秒,郑蓉丽就忽地转了身,脚步急促而踉跄地快步走远了。
再没回头。
好像等在这里许久,也只是要看这么一眼。
一直望着郑蓉丽的身影在巷子中消失,言柚都没动脚步。
程肆松开手,改为去揽着她的肩。言柚在其他任何人面前,都可以藏住失落情绪,可若有程肆在身边,总会像小猫一样露出柔软的肚皮。
她道:“我好像还是,有一点点想要她再回一次头。”
程肆没说别的,揽着她往颜如玉走,道:“回家了,沈屏玉一早支使我做年夜饭,菜都点好了。”
暮色四合,红色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灰扑扑的巷子,被这人间烟火,点缀成一幅眷恋不舍的清欢滋味。
年夜饭是程肆下的厨,言柚只打了个下手。
后来心血来潮想做道红糖糍粑时,照着教程竟还翻了车。
沈屏玉笑着说她:“多久没进过厨房了?做菜的技术还带**的。”
言柚声音轻快:“程老师惯的。有意见你找她。”
沈屏玉懒得看这两人做个饭还磨磨唧唧眉目传情的,捏了只刚出锅炸好的春卷,就去看她的春晚去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撑不住守夜,吃过了饭,早早就去睡了。
窗外不时传来烟花爆竹声,言柚在她房间翻看那本言为信留下来的相册。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时,眼前多出来个红包。
程肆说:“给我家小朋友的压岁钱。”
言柚接过来,梨涡露出来,在程肆侧脸凑近时,乖乖地亲了下。
她打开红包,兴致勃勃地要去数钱。程肆正好从她手下将那本相册抽过去,一页页开始看。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些照片。
不多,基本都是言柚小时候零岁到七岁的记录。偶尔也会有几张言为信抱着女儿的画面,但更多的,还是言为信本人掌镜拍下的言柚。
糯米团子似的小姑娘,婴儿肥的脸蛋上嵌着两只梨涡,一双眼睛亮如星辰,灵动又可爱。
言柚数完了自己的压岁钱,见程肆感兴趣,就去一张张跟他讲,在哪里哪里拍的,那时候她多大等等。
“这张应该才一岁多吧,我忘了,看着好小。”言柚摸摸小时候的自己:“好圆的脸啊。”
程肆听她语气里的嫌弃,笑起来:“多可爱。”
翻到某一页,言柚双手摊开就去捂住:“这张不许看!”
程肆从善如流地答应,结果等言柚放下心来,松开手继续翻下一页时,突然过来摁住手腕将她两只手捉住。
“怪不得不让我看。”
那是幅言柚一屁股坐在地上,瘪着嘴巴哭的画面。才两岁左右,走路自然不稳当,稍微不小心就自己把自己绊倒了,言为信拍了照片,才去把女儿抱起来。
程肆不由想起那时候在七里巷初见面,有个小姑娘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一回头,就见她摔了个屁股蹲。
还要伸出手来,可怜兮兮地说,我站不起来。
他扬眉笑了,盯着那张照片,乐得眉眼微弯。仗着男女天生力量悬殊,轻而易举压制着言柚的挣扎,空着的那手直接去把照片抽出来,不问自取地宣布:“这张是我的了。”
“你还我!”言柚气道:“那张哭得太丑了!”
程肆早已经装进了自己口袋,言柚伸手去摸,还要倒打一耙说她耍流氓。
闹了好久,才继续往下翻。
“这张,是我爸周末带我去玉渊潭拍的,就在中提桥那儿。应该差不多是六岁多。春天的时候,我记得那时候樱花正好开了。”言柚道,“今年等花开了,要不去看一次?”
“嗯。”程肆应着,视线落在五岁的小女孩比剪刀手,被年轻的男人抱着,两人都在笑,忽然目光一顿。
言柚要去翻下一页,程肆伸手覆在她手上住动作。
“怎么了?”
程肆指尖指了指照片边缘处,一个出镜了半个背影的人身上。
“这好像是我。”起初他的语气也不十分肯定。
“什么?”
她看过去,只见程肆食指下,正是一个十几岁少年,可惜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得出小白杨般挺拔的少年身影。
言柚错愕万分,目光凝在那张照片之上,还是不可置信。
“真的是你?”
程肆点头,他记得自己身上的衣服。
凝眸回忆片刻,缓声道:“那天是被我奶奶拽着去遛弯儿看花,她嫌我整天不出门——我记得,那天在玉渊潭,的确碰见过一个带着自己女儿的人,他们认识,当时还打了招呼聊了两句。”
模糊的记忆冒出来,他的语气愈发笃定,眉眼间的欣喜似是从暌违许久的日记本中,翻到了并不记得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叶子。隔着久远的记忆与时光而来,每一丝清晰漂亮的叶脉,都是曾郁郁葱葱的证明。
即便再更多的回忆,或是梁令与言为信还说过什么、他是否与小时候的言柚说过话……那些细枝末节,皆已在时光中成了一粒湮灭的尘埃。
言柚道:“我怎么完全不记得。”
程肆指腹点了点照片上的言柚,好像那对小梨涡,也是他手指轻点出来的。
“你那时候才多大,怎么可能记得。”
他遗憾万分地对着那张照片,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那本相册后来被带回了北京,程肆钱包夹层里那张藏了数年的照片,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骄阳似火,绿荫葱葱,光穿过叶子的之间的罅隙。冰淇淋的甜度,抵不过一双梨涡里的糖分。
相册剩余的空格,在往后的时光中,一张张填满。一本填满了,就再买新的。
言柚有时候很生气,因为程肆连她野餐时,在草坪上蹦蹦跳跳放风筝,不小心绊倒摔一屁股蹲的模样,都要先拍下来,才去扶她。诸如此类不怎么优雅好看,表情管理当场失控的照片,皆一派珍惜地统统收录进去。
言柚数次偷偷拿走扔掉,总会被人重新打印装进去。
程老师严厉批评:“不准动我的相册。”
奔赴一场爱意需要多少勇气,没有答案。所有向你走去的路,皆用尽了一生的胆量与幸运。
所幸,神明可怜少女,上帝眷顾孤独。
于是,终许我好景降临。
——全文完——
手动作者有话说
首先,抱歉来得这么晚。这一周多的时间,考了个试,去检查了身体,写得很慢,影响大家阅读体验很抱歉。所以这章有一万字,都放在了作话。算是送大家的礼物,原谅我tvt
这篇文到这里就彻底的,写完啦。之前说过可能有程肆养女儿的番外。设定时,他们怀孕要小孩都比较晚,程老师老来得女(不是)。我尝试了,但失败了,写得很不满意。心里总觉得,他们永远年轻,永远甜甜蜜蜜二人世界。不是生儿育女才是小说男女主的完美结局,所以这一篇,停在这里,是我最喜欢的ending。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感谢喜欢这个故事。鞠躬。
有缘的话,下本再见啦。
最最最后,不要脸地求个作收和专栏里下本预收!!!!!!谢谢大家,爱你们,留言有红包嗷。
2("爱我一下行不行");
70、全文完[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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