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曲高和寡[1/2页]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妙书坊]https://m.miaoshufangxs.com最快更新！无广告！

    这时，秦玉瞟了一眼摊在诺大的写字台上一大堆待办文件和报告，是秘书科的小王将这些材料叠得整整齐齐，她一页一页地翻着，见教育系统有八份材料：

    第一份是《绿水县民办教育实施细则》征求意见稿；第二份是全县教育体制改革草案；第三份是蓝天镇中学初三学生在校服毒自杀的情况调查；第四份是白云乡七里完小体育教师龙小虎尿毒症需要换肾经费的请示；第五份是县属雄鹰中学申报市级示范学校的配套资料；第六份是鸡公冲希望小学寄宿部危心改造的资金预算；第七份是县教学仪器站采购招投标暗箱操作的处理意见；最后一个是麻石段村三峡移民邓松林就读四年级的11岁女儿被禽兽教师**的控诉状。这些文件，或计划宏大或操作具体，触及诸多现实利益，将引发诸多矛盾纷争；有的事需要秦玉拍板，有的事需要秦玉牵头，而有的呢，上面有县委分管的压着，下面有经手的顶着，秦玉自是无可奈何。但她也不能显示自己的懦弱和无知啊。秦玉想签下自己的意见，可此刻心乱如麻，脑海里老是晃动那梦强的影子。而手又不由自主地翻动着底下的材料。??hBohua.nEt

    底下的材料是卫生系列，共有五份：第一份是原卫生局下属机构农村工作组组长、部队副团职转业干部易永斌要求落实八年来的工资及福利待遇及归口单位的长信。原来这个曾在部队受到毛泽东在人民人大会堂接见的全国毛主席著作学习积极分子，通过几次de卫生系统机构变动，原来的农村工作组已不复存在，现在也没有了归口的管理机构，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天吊户，工资不知何处领，组织生活不知何处过，药费不知何处报。第二个是云雾镇红十字医院建设资金周转困难，当地包工头停工，要求县里落实经费的报告；第三个是康桥乡中心医院副院长要求私人承包医院，实行租赁经营的请求；第四个是县白求恩人民医院心脏病人安雨秀暴死的医疗事故处理意见；第五个是博雅医院争取卫生部炎黄扶贫促进会腹腔镜援助项目的可行性论证报告。

    易永斌的事秦玉已接待过他几次上访，真的很同情他，但一时半会估计还难以解决；关于红十字医院的经费问题，目前也难以有个满意答复。昨天县长办公会通报，县财政的帐上仅剩下两万元钱，连政府机关县长们的车子也快要没钱买汽油票了。租赁经营医院的事秦玉倒是认为可以考虑，打算安排一个时间，与卫生局一起去医院听一下情况汇报，开一个座谈会好好讨论一番；医疗纠纷的事秦玉是亲自参与处理的，这里面的复杂曲折让秦玉自有一种秀才遇见兵，有理不清的尴尬与为难；倒是博雅医院争取援助项目的事使秦玉心境徒然一亮。她的视线停留地此报告上，反复读过三遍后，她在报告的左下角写下了这样几句话：“此项目既是扶贫工程，又是民心工程，还是招商引资的好项目，须抓紧联络，尽快落实，必要时赴京面商。”黄手顺手将这签过的报告放入右边的桌面上小文件柜的抽屉里，那上面贴着“已签报告”的标签。

    这时，司机李祥敲门进来，问秦玉：“黄县长，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秦玉招头看了看对面墙上的石英钟，已是下午六点半，早过了下班时分，因为房中亮着灯，也一直在忙，竟不知黄昏已至。秦玉带着歉意地对李祥笑笑，：“你去忙你的吧，我你就不用管了，有事再跟你电话联系。”此时尽管有情感的激荡，但工作还是秦玉的第一。她接下来打算继续看完文化系列的材料。还好，只有两份：一份是创建诗歌大县，兴建绿水县文化艺术园的实施方案；另一份则是县文物管理所升格为副局级单位，并争取在全省开办首家县级文物商店的相关设想。秦玉对文化工作是有感情的，但这一块天地她尽可能地回避，因为文化局还有一个非常直接的主管部门宣传部，而宣传部是县委的，宣传部长是县委常委，自己一个连党员都不是的副县长，哪能管得着他们呢？资金的问题自己也无能为力，批钱的小权握在常务副县长手里，大权握在书记县长手里。在政府的职能部门里，就算文化局最像脚踏两边船的机构了。这两个报告，秦玉分别签下了同样的两个字：“已阅。”

    秦玉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推开窗户，一股雨雾中飘来的冷气直袭而来，有些凉意。秦玉连忙把窗户关了。她打开电脑，点击桌面的“我的音乐”，选择了“全部播放”，于是，秦玉收藏下载的曲子便脆脆悠悠地响了起来。沉闷忧思的时候。她喜欢富有宗教的感伤格调。她又打开那本精致的缎面笔记，记下了这样几句话：

    “两个人同喝一壶酒，又一同酩酊大醉，其中一人很快就醒了过来，而另一个人尚未清醒，需要求医。他的心我能读懂，把风花雪月深藏海底，等候火山暴发之时，我将耐心静候他的消息。相信总会有聚，有缘总会有份，放弃就是错，小心才是真！”

    秦玉越发觉得梦强可爱。情感与家庭、与欲望，难道非得融为一体？否则就是耻辱吗？不，不是，我们的感情是圣洁的，是不容沾污的！难道两颗相知的心相互感应也要内疚？难道两位彼此相吸的梦中情人偶尔的相约也会造成对家庭的威胁，也会造成对配偶的伤害吗？梦强啊梦强，你太诚实，太道义，可你不知道，爱是没有理由的！何况我们只是见了两次面，喝了几回茶，**越了一次轨而已。秦玉又自言自语起来：“上帝保佑我”！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晴日，已是中秋季节，可天气反倒没有一点变凉的迹像，闷热异常，下午坐在电脑前，从不玩游戏的秦玉此刻正沉醉于电脑纸牌“空心接龙”，甚是无聊。突然停电了，垫在凉席上的沙发像火烫似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一直流着。秦玉感到，今天是热得最难透气的一天了。

    心也这样闷着。周日那天晚上秦玉去市里同学家聚会，想散步过去。梦强的车突然在她的身边停住，秦玉见梦强摇下窗玻璃向她挥了挥手无语地钻了进去。秦玉好想与他挨近，可他偏偏坐在前排，不与秦玉贴身。秦玉不由得俯身向前，很自然地用手抓住座椅的上沿，她的手便与前面梦强的颈脖相触了，梦强下意识地松开。

    一路上也就十来分钟，他一个劲地和司机谈单位的事，好象已没有了秦玉的存在。到了他家门口，他侧过头对司机交代了几句：“这是绿水县的黄县长，请你将她送到目的地。”完他便下了车，拎着手袋头也不回地走了。秦玉真的好失落，好扫兴，可有什么办法呢？

    聚会其实就是吃一顿晚餐。是秦玉市委党校中青班的同学，常有事没事搞点聚会。

    市委接待处的向贵本副主任，理所当然地成为银河市同学会的秘书长。一般是市里要害部门的几个同学轮流作东，也不用安排，每次吃过之后会有人主动请缨。这次请客的是市建设局的刘江华。他一个月之前已由科长升为了副局长，分管重点建设项目。秦玉去时，市妇联副主席方丽、青山县检察院院长谢楚生、县级市彩虹市常务副市长李运年、碧园区公安局局长郑志培等四人在一起玩“115”，向贵本呢，与市人大审理室主任唐雅丽正在闲聊，见秦玉已到，唐雅丽马上站起来与她来了一个国外式的拥抱。向贵本告诉秦玉，今天聚会的人，只能来十个，现在还缺市春笋开发区宣传部长蒋赛娜；市招商局副局长段婧妮，正好五男五女。班上女生仅八名这会也就来了过半数。

    终于等到大家到齐的时候。碧园区公安局局长郑志培又道：“今日来了五朵鲜花，我们目前的状态也可以算作是五条光棍。大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光棍节。我提议，咱们今天就来个玫瑰配对，每个男人都要在今晚的餐桌上大胆出这餐桌上你最喜欢的女郎，并与她喝交杯酒。”他的提议得到了一片欢呼。

    青山县检察院院长谢楚生原在市反贪局工作，提拔交流到青山县后，感觉很闷，就他自己的的话：“那滋味很不好受，每天要漠着幅脸，装得严肃深沉，坐在主席台上呢，腰板要伸得老直，连大气也不敢出。周末回家，我得透一口气。来，优先我一下，我就来做一回唐伯虎，点一个秋香看看。”他于是先入为主，要了春笋开发区的宣传部长蒋赛娜。

    按逆时针方向转，谢楚生的右手坐着今日作东请客的刘江华。刘江华最近双喜临门，不但升了官，还来了次梅花二弄，新娶的第二任太太是如花似玉的市电视台女主播梁美芳，刘江萍自是有些春风得意。他推了推眼镜，挺直背，右手举杯，左手摸了摸微微腆起的肚皮，眯着小眼嘻嘻笑着，蛮有诗意地向着市招商局副局长段婧妮抒起情来：“婧妮，今天，你就是我的了。”婧妮也不推脱，闪着她刚沾的长长的假眼睫毛的大眼嗲声道：“公子，我就跟定了你！”大家忍不住大笑。

    彩虹市常务副市长李运年，今天穿了乳白色的夹克，一幅很休闲很精神的装扮，他很绅士地端着酒杯踱到市妇联副主席方丽面前，与她的酒杯重重地碰了一下，挽着她的肩：“萍妹妹，我知道妇联是一个穷单位，而我又管着钱，扶贫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哪，你就让我作你的保护伞吧！”方丽是乡镇党委书记出身，话大大咧咧，有些男人般的爽快，她扑哧一笑：“看起来我这肉感夫人，真是太荣幸了。不过，你一年不赞助我十万元钱，就别想打我的主意了！”李运年接过话头：“好好，我本在下你在上，你几下就几下。”

    又是一阵暴笑，还有掌声。郑志培此刻坐不住了，抗议声就像办案时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这是我的抗议，可我选择的余地更加小了。好吧，我还是现实点，决定巴结市人大领导唐雅丽。我是你们监督的对象，如今，我们的关系将翻开新的一页！”唐雅丽今天穿了件白风衣，领子上别了只亮闪闪的水晶蝴蝶，她的眼神也像那只蝴蝶般亮闪闪：“有这样的帅哥看上我，就是死也无憾了！咱们干了这杯暧昧酒吧！”

    最后轮到市接待处的向贵本了。他的举动有些迟疑。秦玉很是紧张，早就心犯嘀咕：我真命苦，闹一场玩笑也碰上这样一个酸不溜秋的马屁精，太扫兴了。不料，向贵本却只是迅速扫了一眼秦玉，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旋即将酒杯转向市招商局副局长段婧妮：“婧妮，没办法，你早就是我的梦中情人，请接受我这迟来的爱吧”！

    秦玉顿感意外，却也松了口气。最先反抗的当然又是刘江华了：“这个向贵本，安的什么心，有个秀外慧中的秦玉留着给你不要，却到我手中来做抢亲做可恶的第三者，这不是明摆着的重婚案，让婧妮脚踏两边船吗？”

    向贵本申辩：“秦玉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我不敢爱她。婧妮温顺善良，是我们的大众情人，刘大市长，你就网开一面，让婧妮为我们共同拥有吧”！

    秦玉的心颤抖了一下，旁人并未觉察得到，聚餐后，又去泡了脚，唱了卡拉OK。大家闹到十二点才散场。刘江华的车将秦玉送至家门口。她老是想着向贵本的那句话：“你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我果真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吗？果真是让男人敬而远之的女人类型吗？莫非梦强也有这样的感觉吗？

    秦玉有个习惯，无论白酒红酒还是啤酒，秦玉喝过后很难入睡。今天酒虽喝得不多，但回家后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在“我的日记”里敲下了这样一段话：

    “不是因为寂寞而想你，而是因为想你而寂寞。孤独的感觉所以如此之重，只是因为想得太深。”

    “谁制造过曾经，谁又将曾经抛弃？谁拥有过梦境，谁又把梦境远离？”

    “常常远远地望着你的背影，却矜持地不敢靠近，好想跑过去坐到你的身边，却不敢大方地向前。我知道你心底在燃烧，为什么不坦然地面对呢”？

    “既然这种距离令人难以愈越，而又无法退逃，那么当我凭着这份不舍的情怀和不老的期待，走向日夜荡漾着心灵之岸时，亲爱的人哪，你是否非让我绕很远的路呢？”

    秦玉的心就是这样时冷时热，时晴时雨。开朗大度的外表，却隐藏着一颗想获得真爱的强烈欲望，一颗想获得超越的强烈欲望。但现实并没有给她完全的如意。婚姻的平淡无味，让她决意离开；情爱的走走停停，让她一忽儿失落，一忽儿兴奋；官场风气的流俗，让她在心底里厌恶无比。她遇上的一些事，总让她不快与不适。耳边总响起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亚萍对自己的衷告。

    秦玉刚到文化局做副局长，她烫了个披肩的大波浪，在左额处别了一枚晶莹剔透的小发卡，让掩在眼边的头发不再遮挡目光，也使有点老成的款式一下子增添了一点活力与妩媚。秦玉穿着咖啡色西服套裙，一条乳白带淡绿色碎花的长条真丝围巾两尾一前一后地错落在脖子间。秦玉很喜欢这身装扮，洋色而不浮澡，淡雅而不古板。她穿着这一身去参加全县的妇女代表大会，因是非党，会上她被推举为妇联主席团执委候选人，并以文化教育卫生系列代表之一的在开幕式上发言。

    可是，秦玉的举止与言行立即遭遇争议。什么太与众不同哪，普通话作秀哪，一个县的人，都讲土话，用不着这样装腔作势哪；穿得又这么摩登，跟我们的距离太远哪。就因为这，秦玉差点儿落选。

    那时陈亚萍已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整个活动期间，既代表县委参加大会的全部议程，自己本身也是一名妇女代表。这一切她当然知道，而且做了不少工作，才使秦玉未能有那种尴尬出现。

   

七、曲高和寡[1/2页]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