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曲高和寡[2/2页]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妙书坊]https://m.miaoshufangxs.com最快更新！无广告！

     事后陈亚萍找到秦玉，语重心长地：“秦玉啊，在机关，你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这个发型太时尚了，人家都在讲你了，赶快去换成大方点的。发言呢，我们还是小地方，不像你在学校里，这种本地场合就别用普通话。”

    秦玉虽然委屈极了，但还是听信了陈亚萍的衷告，又将发型剪成了最大方的西瓜皮，从此也不再普通话。

    有一次，省文化厅厅长一行人来绿水县检查工作，秦玉负责陪同上级领导参观县境内的名胜古迹并介绍情况。出发前，陪同吃早餐的县委书记提醒秦玉要用普通话讲解，而到了目的地，全程陪同的分管宣传文化的副书记却，秦玉就讲绿水的土话吧。秦玉左右为难，她对这位领导：“你我倒底什么话呢？全国人民都应提倡讲普通话，我们县里也要与文明接轨啊。”

    秦玉心想，从省里下来的县委书记到底高一个档次，见识多，思想也跟得上时代，不像我们自己有些的土八路领导，死板，僵化，守旧。但她终究没有这样。这一次的讲解，让省里的领导很高兴，直夸秦玉素质不错，像见过世面的女子。

    九十年代中期，学校这块土地比起官场，当然纯净得多。秦玉从学校到学校，自然学生气书生气较浓。而一进行政机关，上下左右一个个话粗俗，讲黄段子，痦话是家常便饭。饭桌上，下乡的路上，其他场合，你不经意间句子中带一个“搞”字，人家马上便有文章可做，还会乱点鸳鸯谱的将身边的女人随意与男人配对打诨。秦玉一开始极不习惯，动则生气，要么与他们争执，要么生气大骂，要么怒目而视，扬长而去。她越是这样，大家闹得越凶，秦玉反倒落得个不合群的名声。

    陈亚萍找到秦玉，心平气和地劝她：“秦玉啊，不能太清高，人家还看不起你呢。官场如同社会，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而且大家这么着，已是一种习惯风气，从另一方面讲，这么闹腾也能缩短大家之间的距离。俗是俗点，入乡是要随俗的哟。你和我一时半会也改不了，这是体制决定的。有时你是生崽的，你着急，而抱腰的不急，有什么用呢？”

    慢慢地，秦玉对这些打情骂俏扇黄风点痦火的事不再脸红，也不再尴尬，甚至有时也能加入他们的行列跟大家凑合几句。当然，秦玉有自己的底线，她总不出那种粗痦的字眼。

    秦玉成长得很快，在文化局的一年里，表现出不一般的组织协调能力和策划运作水平，她的亲和力也使她赢得了人缘。这几年，正是世界妇女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全国上下正在贯彻《妇女发展纲要》。

    秦玉真幸运，赶上这班车。秦玉所在的县直机关历史上还没有女一把手，远远达不到纲要里提出来的女干部配备指标。而秦玉德才兼备，又非党，大有培养前途。她突然被破格起用到卫生局当上了局长。当然，因是非党的缘故，组织上还特意在这个单位任命了做事老成，在卫生系统享有很高威望的原副局长梁国强任党组书记。但有一个性子秦玉老改不了，喜欢发表自己的见解，喜欢在不经意间插上了别人的话，特别是比自己级别高的领导，她有时也不顾及。这时，陈亚萍已是分管意识形态与文教卫的县委副书记了。她无论多忙，都会记得一两个月与秦玉深谈一次。这时，陈亚萍又提醒秦玉了：

    “秦玉啊，你现在是女领导干部了，话做事要注意自己的影响。少多听，切莫喧宾夺主，话得越少的人，越成熟，越沉稳，越容易取得大家的信任，做的官越大。你看见行政系列有哪个大的领导干部话多的？常常是别人得多了，在最后作总结的那个人，便是最有权威的人。”

    秦玉也觉得有理，从此，每一句话，便在心理提醒自己，停顿一下，过滤一下，看是否出来有必要性，慢一拍将心里想的出来。同时，又发现一个秘招：话的速度尽可能地慢下来，这样既可以少错话，还可以让自己显得十分胸有成竹的干练。秦玉本就悟性好，而且喜欢学习，又舍得深入基层搞些调查研究。她卖掉了单位原有的两部小车，自己下乡也坐班车往返，下乡时一身朴素的夹克牛仔，开会时一身合体的深蓝或黑色西服，也不再围纱巾，只是在领上别一只与衬衣或皮包同色系的小巧精致的别针。

    半年时间里，卫生系统上上下下都接受了她。卫生系统的三年里，她当上了市政协常委，省人大代表，第三年上半年又被组织上派到市委党校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学习。刚过元旦新年，秦玉就被市组织部通知去谈话，拟任绿水县副县长。十天公示期内，并未接收对秦玉有大威胁的不良举报，只是有人写匿名信指责秦玉提拔太快，不应该坐直升飞机。

    秦玉庆幸自己既然夫妻关系出现故障，也是打破牙齿往肚里吞，守口如瓶，没有向身边哪怕是最好的朋友诉过，最关心秦玉的领导陈亚萍也不知道这回事。秦玉将顺利赴任。

    秦玉也真是贵人多福。秦玉到绿水县做副县长不到两个月，绿水县的县长便突发脑溢血死亡。陈亚萍也调到绿水县任县长。

    秦玉跟陈亚萍无话不，她们之间的那种友谊，那种牵挂，自是这么多年来的一种互相认可，这种默契，甚至超越母女或是姐妹。因为她有时对秦玉的关爱让秦玉觉着有一种母爱的无私；有时对秦玉的呵护有一种姐姐的温馨；当然，在工作中也不乏对秦玉的严厉，而这种严厉，是言之有礼，言之有物的，因此秦玉特别认可她、感激她。

    可以，改变秦玉命运，让秦玉离开心爱的教育单位，选择从政这条路，完全是受陈亚萍的暗示与鼓动；而走在了这条路上后，陈亚萍又一直关注着她，帮助着她。

    秦玉本是个无神论者，却喜欢算命看相这些游戏，每次出差，都免不了顺便到求神拜佛的地方去烧一柱香，去许一个愿，去抽一支签。而每次的情况都大同小异。

    看相算命最让秦玉认同的是几点，一是秦玉总会有贵人相助。这陈亚萍便算是她的一个贵人了；二是秦玉生命中会有两个让她难以割舍的男人。

    这两个人是谁呢？秦玉一直讷闷。她想，前夫应该是算一个了，因为既然在一起走过了十五年，既使离异了，也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纠纷，而是因为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类型的角色而已。一个淡泊，一个要强；一个随意，一个随心。而离异的导火索，便是因为那要命的短信，因为温道林那一顿酒后的毒打。不然的话，秦玉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这条路。如今，她是多么渴望有一个安诗的小窝，一个风雨后能靠靠肩膀歇息的男人哟。

    陈亚萍正好比秦玉大十岁，知青历史，从副乡长、乡长、书记、妇联主席、宣传部长、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一路走来，文化水平并不高，属于典型的经验型朴实型领导干部。她有一个幸福的家。老公是最值得她感激的一个男人，愿意屈从于她的底下。在青山县的时候，做了十多年县一中的政治教师，后来调到县教育局的档案股，这里比较清闲，便于他照顾家庭。陈亚萍调到市里后，老公干脆办了内退，做起了家庭妇男。

    陈亚萍在官场上一直得心应手。其实她也没有什么秘招。就是为人低调、宽容，老表扬别人，对周围的下属总满面春风，而且还能很快记下别人的名字。大家都很铁她，愿意跟她做事。她作报告很少花言巧语，就是要干什么事，谁干，要干得怎么三个步骤，就是几条硬梆梆的条文，听起来无文采，但操作起来蛮有实效，开会也不拖拉。一米七的高个，如今已显得有些**。但在二十年之前，绝对是一幅魔鬼身材，只是处在保守的困难年代谁也不敢也无法对这样的。那时，陈亚萍是县委常委兼妇联主席，秦玉在职业中专时，常参加大大小小的县市演讲赛，电视抢答赛，她的应变能力与文化功底，再加上工作**与敬业，都在陈亚萍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陈亚萍总感到这女孩是一块上好的玉料，虽非白玉无暇，但可塑性极大。陈亚萍于是在一次带秦玉参加全省“爱我家乡”电视知识抢答赛期间，提醒秦玉：“秦玉，你是个综合型人才，很有发展前途，你现在千万别入党，以后有机会当非党干部。你要找机会向行政方面发展。”

    面对陈亚萍对自己的关心，秦玉自是心怀感激，受宠若惊。特别是陈亚萍的这席话，让沉浸在教育这条甜河里旅游，乐在其中的而又并不安分的秦玉，心中不时涌出丝丝躁动。要知道，她原来一直是立志做个特级教师，做个学者型的教育管理者。

    青山县组织部举行首次领导干部公开招考，招录文化局副局长、体育局副局长、广播电视局副局长。秦玉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获得了预录资格。

    政审考察时，到了秦玉的学校，校长，作为学校，我们觉得秦玉是个难得的人才，她已是我们学校教学教研与管理的中坚骨干，我们舍不得她走。但作为朋友，我却不想拉她的后腿，这是糠箩里跳进米箩里的事，我不能阻挡。学校辛苦，天地也没有行政的广阔。秦玉于是顺利步入公务员队伍。

    然而，她也丢弃了在学校的一切，包括高级职称，切从头开始。

    有些功底的秦玉在行政圈里如鱼得水，比如她的协调组织能力、策划能力、口头与书面表达能力，还有具有开拓意识的创新能力。

    然而，秦玉骨子里仍旧有好大一部分文人气息，她的心底深感官场的压抑做作与虚伪，深感官场的浮躁与空荡，深感官场的风气日下，尽管她胶尽脑汁发奋工作，尽管她有些知识，有些智慧，有些勤奋，但许多事不是她能主宰得了的，她因此而失落，也因此而郁闷。加上婚姻的变故，失恋的痛楚，让她心里边空空如也。在这样的时候茶亦醉人的出现，真可谓雪中送炭哟。

    她又接到了茶亦醉人的信：

    “香如故：你好！

    “人活着，常常会想该怎么活，其实，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未必有绝对正确的答案。所以，有些聪明人悟出了这一点，干脆不去多想，就这么随遇而安地活着，倒也省却了许多烦恼。可有人偏偏爱想个究竟，像你我这类人，于是，就觉得活得好累好累。当然，首先是心累。一般来，累的人都是有上进心，有欲望，珍惜人生，注重自我的人。因为，人和自然，人和社会，永远是矛盾的，顺从它比挑战它轻松。

    能有人给你提个醒，绝对是好事。我相信，提醒你的人是爱护你的人。在我看来，道理其实你都懂，别人到你心里的，服气的，你会酌情调整。有些，你还是会我行我素，依然故我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貌似改了，其实只是换了一个面具。把原来流露较多的那份自我，藏得深点罢了。是吗？

    有灵魂的自尊，往往要逃避世俗，谓出世；人有躯壳，要生存，不得不亲近世俗，谓入世。做人，做事，搅在一起了，便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种种纷扰。我不赞成太把做官当回事，就是做什么女常务女书记女市长又如何？再上两个级别又如何？多少人一辈子就在苦苦奋斗，企盼一步步高升，老了，退了，想想，何苦？你现在境况还是不错的，也算幸运，天下有才有德的人多着呢，也不见得个个有个大体相称的承认。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常乐，心里平衡了，也就轻快了许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从保护自己出发，还是低调点好，大智若愚嘛。要么，干脆把和你跑在一起的甩开，拉大距离，没有比了，也就没法和你计较什么了。

    当时，我在县里，也是个挺招眼的，我很快拉大了距离，这样，你再回到那人群中，你怎么做，别人也拿你没办法。冯小刚口出狂言，我不拍电影，中国观众看什么？同行们再怎么听不下去也没辙，成功者永远是对的。

    从政和情欲是很难兼容的，要不怎么会有爱德华爱美人还是爱江山的抉择呢？即使是个性比较张扬的西方，绯闻让官员丢了官位的故事也多有所闻。

    我见过的许多官员，有的其实也是挺性情的，也不得不更“成熟”一些，克制自己的欲望，情的，性的，金钱的，甚至，某种并不是什么问题的对生活质量的追求也尽可能地控制住，把“负面”的影响降低到尽可能的小，于是，才有了这一次次的政治上的进步。

    当然，人各有志，价值取向不同，活法也会不同的。就你而言，有点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一位领导不经意时也对我流露过这样的评价。我看，就利弊来看，自我感觉好比自我感觉不好要好（像绕口令了。一笑），自我感觉好基本上还是心理健康的表现。只是，别让人太看懂你才是。人生如牌局，面对众多明的暗的对手，还是应该把底牌捂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死穴都让人掌握了，岂不败哉？再就是做人的环境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还有英雄在后头，人越长进，越觉不足，确实没什么骄傲的理由。何况，骄傲的资本本来就多乎哉不多也，有一颗平常心，活的自在，活的开心，是吗？

    我要干活了，不多le，有时间再聊。这些言论，不见得对到哪里。故妄言之，故妄听之。好在，毕竟还是由衷之言。

七、曲高和寡[2/2页]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